我國分段監管亟待改革 食品產業鏈尚需完善

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副院長鄭風田日前表示，我國食品安全出現問題的癥結在于違法成本低以及半截子式產業化。他分析認為，分段監管亟待改革食品產業鏈尚需完善
　　
　　長期研究食品安全問題的中國人民大學農業與農村發展學院副院長鄭風田，日前把脈時下食品安全監管體系和政策，為今后的食品安全工作提出了建議。
　　
　　鄭風田認為，目前食品安全出現問題的癥結，一是違法成本低，導致企業不惜鋌而走險。其次是產業鏈存在問題。目前的產業鏈，決定了其生產的食品是不安全的。他認為，從頂層設計上，應改變目前食品安全分段監管，導致各部門互相推諉的狀況，同時借鑒一些歐洲國家做法，成立專業的食品安全監管機構，讓重大食品安全問題交由一個部門負責到底。
　　
　　目前我國食品安全工作什么問題是最突出的呢?就此問題，鄭風田認為，相關部門在做食品安全監管工作時，不少情況下是告訴公眾食品安全沒問題，而實際上各種惡性食品安全事件又不斷出現，導致消費者喪失信任。比如地溝油事件，剛開始出現時，相關部門的專家說地溝油不可能進餐桌，因為從技術上、成本上提煉是不合算的，但后來查處的大案發現地溝油進餐桌不僅存在，而且規模還不小。還有半年前有關“速生雞”用激素問題，相關部門的專家聲稱不可能，說激素太貴了，喂雞不合算，但央視的暗訪發現其實激素不但很便宜，而且使用后增生效果迅速，類似的個案很多。
　　
　　在鄭風田看來，公眾對食品安全的焦慮是正常的。其他任何國家出現類似的問題，公眾都會焦慮，比如英國出現瘋牛病后，整個歐洲都不敢吃牛肉了。但核心問題是，監管部門不能為了消除恐慌心理，由自己的專家告知公眾食品安全沒事。其實沒有必要去辟謠，是什么就是什么，不能讓今天為了安撫公眾的辟謠變成明天新的謠言。
　　
　　鄭風田認為，目前我國的產業鏈存在致命問題。目前的產業鏈是為解決讓人“吃飽”而設的，但自1978年我國徹底解決吃飽問題之后，絕大多數的消費者已開始關心“吃好”問題。遺憾的是，目前的產業鏈決定了其生產的食品是不安全的。我國目前主流的產業化模式是“公司 農戶型”的養殖模式，屬半截子產業化，即農民種養之后，賣給公司，公司加工后賣給消費者。這幾年不少重大的惡性食品安全事故都出現在這個問題上。
　　
　　另一個問題是，我國是小生產大市場，從田頭到餐桌經歷的環節太多，包括生產、加工、儲存和分銷等中間環節，以及數量眾多且分散的商戶。這基本上導致產品是不可追溯的，而且質量無法監控。
　　
　　鄭風田分析說，改變這種多環節就需要縮短流通環節，直接實際“農消對接”，直接產銷，這是目前全球都在興起的方式——社區支持農業，即消費者一天需要多少，直接配送、每天配送。如果吃的菜出問題了，可以追溯查找到。目前我國從田頭到餐桌經過太多環節，這種產銷生產模式是不安全的。這種模式實際上是消費者和生產者雙輸，讓中間商賺了80%的利潤，所以他提倡縮短這些中間的流通環節，實行“產消”之間對接。目前北京正在搞社區直營店，已經建了100個直營店。社區菜市場的菜是由蔬菜生產基地直接提供，而不是到農貿市場批發。在歐洲，實行的是透明農業，消費者可以直接到配送菜地的田地里去看，消費者所食蔬菜甚至可以追溯到某個地塊。當然，可追溯的產品比不可追溯的產品價格要貴出不少。
　　
　　鄭風田說，相比起前幾年，我國目前食品安全主要問題集中在源頭。如果源頭污染治理不了，以后的環節再安全也無能為力。現在小農戶為了讓養殖的豬雞多長肉、少死亡，濫用抗生素現象嚴重，而蔬菜水果生產為了解決病蟲害，濫用農藥也非常嚴重。未來如果實際“農消直接對接”，既可以讓菜農多賣點錢，也讓消費者可以追溯產品，買個放心。歐洲和日本都在推社區支持農業，日本的農產品配送業發展很快，價格比一般的農產品要貴，但消費者很認同。
　　
　　對于過程監管，鄭風田認為在國內不具有可操作性。美國幾萬家公司還行，但中國小農戶就兩億多，沒辦法進行監管。如果實現農消直接對接，就可以讓農戶相互監管了。比如城市某一社區可以和一個蔬菜生產大鄉簽訂供應合同，建立穩定的供求關系。社區隨時可以派人去配送菜地里查看監管，如果達不到要求就取消合同，這樣就可以倒逼生產者相互監管。這對當地政府和菜農的壓力很大。
　　
　　據他分析，目前我國食品安全領域最突出、最亟待解決的問題還是有法不依、違法成本過低的問題。歐美國家的企業遇到大的食品安全惡性事故，一般就會死掉。歐洲一般不是政府出面，而是通過法院，罰款幾個億或者消費者抵制，違法的成本很高，而我國食品類企業可能等一陣風聲過去還會活得很好，違法成本很低，所以為什么會有那么多企業鋌而走險。
　　
　　鄭風田表示，現在我國實行的仍是分段監管的機制，以后應該把分散在各個部委的食品安全監管責任逐步歸到一個部門，監管效果會更好。而像養雞歸農業部門管，養出來后賣給餐飲業，就歸衛生部門管了，這就是分段監管的最大問題。
　　
　　理想的狀態則是像把環境安全都歸到環保部一樣，應該成立專門的食品安全部或者食品安全局，獨立于任何部門，從田頭到餐桌的所有食品安全責任都歸到這個部門去監管。而目前的農業部門既管生產又能管質量，結果往往是生產為大，質量為小。目前歐洲一些國家已把食品安全責任歸到一個部門了。
　　
　　所以他認為未來食品安全監管體制改革，應讓重大食品安全問題交由一個部門負責到底。
　　
　　他表示，新建立的這個獨立的食品安全監管機構，負責制定解決現有機制中長期以來存在的問題，處理一些暴露出來的食品安全問題，以及確保安全食品的供應。這種方案無疑是最有效的。食品安全問題積累了很多年，以后還會陸續爆發，而監管部門目前基本在扮演“救火隊員”，只有什么時候能夠進行監管責任前溯，重塑產業鏈了，才能真正解決食品安全亂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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